沙 枣 树

在民勤老家广袤的沙质土地上到处是婆娑多姿的沙枣树，他们成群结队、生长、繁衍在庄前屋后、农田边缘，像边防战士驻守着农民赖以生存的田地和避风挡雨的家园、不受风沙侵害。

沙枣树耐盐碱、抗干旱，个头不高、体态肥胖，树冠像蘑菇、头重脚轻，便于遮风挡雨蔽阳光，是人、蓄避风纳凉的好去处。

沙枣树种植方法很多很简便。地下水丰富的年代，任意插一根沙枣树枝就能扎根生成一棵大树；沙枣树根出土又滋生连体沙枣树；一粒沙枣潜伏在潮湿的土地里经过一冬天的孕育也会长出沙枣树苗。因此，只要土地足够潮湿，一棵成熟的沙枣树上掉下秋熟的沙枣、经风吹日晒不自觉地钻进土层里，经过核变发芽出土长成沙枣树，过不了几年，沙枣树周围便可繁衍一片沙枣树林。大片沙枣树林由沙枣核入土繁衍生息而来。除非讲求树林规则排列，似乎无须专门种植沙枣树，就会自然成片成林成活率成高。沙枣树自生自长却很少自灭，因为沙枣树从不挑剔脚下的泥土……

物质匮乏的年代，民勤湖区四乡村，家家户户庄前屋后都有沙枣树，用于观景乘凉，用于避风挡沙，用于砍柴烧火，用于充饥解馋，用于落叶喂羊。一棵果实累累的大沙枣树可供一家人一个冬季的零食，红红的沙枣甜中带涩，性温味美营养丰富。

“金花银叶片，端午花香飘；夏季挂绿豆，秋红满枝头；甜酸涩味香，性温营养好；问君产多少，枣粒数不清；只要用秤称，方知产量高。”我如是赞美沙枣！不仅爱吃沙枣，还源于沙枣树浑身是宝：沙枣树木质柔韧、耐磨不易变形、不易裂缝，是庄户人家拼案板、做家具的首先原料；沙枣树皮和树枝、耐烧火焰旺热卡高，是庄稼人烧火做饭的好燃料；沙枣树叶椭圆形，银光闪闪，猪羊牛马驴争抢美食大餐好福气；沙枣花若小喇叭、银光泛黄、十里香飘、沁人心扉。为留余香、人们不惜折来大把沙枣花树枝插在盛水的瓶里、放在家里十天半月满屋飘香、十分惬意！红沙枣香喷喷、细嚼慢咽口留余香。人吃沙枣必吐沙枣核，沙枣核体小腰肥两头尖、浑身纹满竖条纹，尖对尖手牵手一线串通成垂柳条，数条并排挂门上---门帘！

民勤俗有“沙枣花香扑鼻子，庄稼人拾掇种糜子”的农谚，形像地提醒人们别陶醉沙枣花香忘了农忙种植。端午节前，沙枣花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扑鼻的芳香醉得农忙人心情愉悦精神亢奋、汗流浃背、不知疲倦；就连耕地的牲畜也嗅着沙枣花香快跑多犁、忘了偷懒耍滑、尾巴梢都甩出力量！

沙枣树是民勤庄家人的大救星。听我父讲：“三年自然灾害，衣不裹体食不饱胃的父辈们，挨饿难忍、饥不择食，不等沙枣成熟变红就抢着摘来吃，吃完了沙枣吃树叶，吃完树叶啃树皮，吃的人拉肚子脱水走不动路，总算捡回条灾慌年饿死的命。”

我的故乡甘肃省民勤县宿积村有一片沙枣树林场，是宿积小学的燃料产地。树林占地不大、沙枣树却很稠密，树冠不大、却挨着个把阳光遮蔽的严严实实，省怕夏日沙枣树林里纳凉的人不挪动身体会晒到一丝阳光。

深秋季节，老师带着全校学生去村南头十里之外的林场砍拾沙枣树枝，以备冬天烤火取暖的柴禾。一大早，全校学生自带午餐跟着老师，行进在通往林场的塘土路上，一路叽叽喳喳、一路尘土飞扬。一进林场，学生发了疯似的跑着跳着昂着脑袋挨个寻找、食尝味甜的香沙枣，选准好沙枣树，男同学便高举长棍子群敲猛打，打得沙枣如连珠炮炸开花满地滚爬！小同学跟着女同学手捡、嘴吃、脚踏防不胜防，一会一大筐红沙枣沉得提不动它，再也没了拾劲和欲望。碰到大沙枣树，老师领导着大男生爬到树上用长棍棒敲打，红沙枣冰雹般满地蹦跶，树底下密密麻麻红枣一片，三分钟热度的学生们早跑去捉迷藏了，老师不得不下树绕圈子赶着逼着学生捡拾打落树的沙枣。玩疯了的学生躺沙枣红地毯上打滚，老师喊：“不动烟火的熟吃货，糟蹋不得”，愣是没听见……

打沙枣一阵风过后，师生坐下来吃午饭，四五十号师生坐在一起聚餐不分你我他，摆出各自背来的食品：大都是西瓜、馍馍和凉水，就着沙枣做蹭杂，你吃我的，我吃她的，混吃二百八。偶有人拿出煮鸡蛋，你抢我夺不小心掉到地上、都伸脖子傻眼挤巴，眼巴巴看着塘土吞噬鸡蛋没法子吃进嘴巴。

吃饱喝足后，开始砍树拾柴，老师带领大男同学砍柴伐树，大女生分组带着小同学拾柴抱树枝，干柴、湿枝分别堆放，以组为单位评比柴堆大小。锯子锯的咯饥咯饥、砍斧砍的噼里啪啦、学生叫的叽叽喳喳，满林子锯声斧声噪叫声错杂响起、没一点节奏没一点乐感！好不容易熬到昏天地黑，累的饿的喝的喊爹叫妈……

说是拾柴评比却没奖励，多拾少拾都一样。师生们肩背沙枣、手拉树枝捆踏上返回的塘土路。一路你追我赶，一路灰土直扬，一路汗流浃背、一路口干舌燥。连滚带爬回到学校，卸下沙枣和树枝，一个个杵在那里眼珠子间或一轮表示活物、否则便是出土文物——兵马俑。

严寒的冬天，沙枣树柴火是学生的救命稻草。读小学五年，我们没烧过煤炉，只用沙枣树枝取暖。冰冷的教室中间建个土台，每天学生到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来干沙枣树枝放在土台上点着火熏热教室。同学们围绕柴堆烤火、烤热前胸冷着后背，转着方向变换姿式，从头烤到脚。上课铃声响起再冷也得死扛，坐近柴火的同学还能听讲，挨窗靠门远离柴火的同学不是跺脚就揉眼窝，火没烤着烟呛出泪花，黑鼻歪眼，眼泪爬涕，根本没心听讲。靠近柴火的是学习好的学生，学习差的同学老师不待见、挨冷也白搭。

追求开荒种地发展经济的年代，民勤人把大片树林砍伐改种粮田，宿积村的沙枣树林也早被毁林改为公墓（全村的坟都迁到那儿、各自开茔立祖埋葬亡灵），砍刀下幸存的沙枣树依旧坚守着当年树林主人的灵魂。植根墓地边缘碱盖的巴沙枣树上显得格外苍白古老！缺胳膊少腿满身伤疤，杆粗叶稀枣干瘪 ！退化了风姿和孕力的沙枣树老态龙钟、写满沧桑、诉说故事《人与自然和谐共处》。

我凄叹：“清明时节沙尘暴，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避风何处有，牧童遥指沙枣屏！”

故地重游打沙枣、思绪万千！尔今沙枣远不及二叔当年的醉枣味醇色红水淋淋。春节前，二叔把精心挑选好的沙枣盛在一大瓷瓮里，洒上白酒，上面放一热气煊腾的蒸馒头，然后盖盖封口，数日便捂出香醇四溢的醉枣。大年初一，我们穿新衣放鞭炮相约而至二叔家拜年：亲堂兄妹17个一起跪在二叔家地上、恭恭敬敬叩三个响头！齐声拜年：“二爹二妈过年好！”二叔笑盈盈的挨个挖一碗醉枣，我们入世珍宝，仔细看手轻摸，尿憋不敢上厕所，省怕看不好醉枣叼走一个。更不敢囫囵吞枣，每颗红沙枣都噙在嘴里慢慢地咂磨，唯恐细嚼慢咽还把醉枣馥香忽悠跑了!思念醉枣忆故人，定格2011年10月24日永远心痛思念的祭日，二叔入茔归宗还土长眠老沙枣树下！

退耕还林好政策，沙漠能变绿洲乡！沙枣树林好运来！草肥水美树儿壮，根深叶茂产枣多，科技开发出成果，沙枣定能酿酒喝！创造人与自然和谐美，造福民勤子孙后代故乡人！